唐山、北京报道

一辆又一辆装满了铁粉及制成品的“大部头”货车从早到晚从不间断地在205国道上穿梭，原本平整光滑的大马路在它们的重压之下，变得异常坎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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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在唐山，钢铁几乎和所有的人紧密相连，成了很多人的衣食父母，不少民企老板因此而暴富。与此同时，唐山的地下水因为炼钢而迅速减少，不仅唐山人的子孙后代会严重缺乏饮用水，唐山乃至河北省现在就严重缺水。

“炉火正旺”的唐山

“唐山这几年钢铁可火了，来唐山投资建厂的人越来越多，而从全国各地来唐山打工的农民更是每年数以万计。而一个投资2～3个亿的厂子，一两年就能收回成本。”年过半百的出租车司机侯师傅曾在唐山钢铁公司工作26年，对于唐山钢铁行业现状他自称“熟得很”。

丰南是唐山的钢铁重地。在12平方公里的地界上，每年产钢600多万吨，钢铁占全区经济总量的60%强。因为有了钢铁，丰南成了河北省县级经济第一强，老百姓的腰包也越来越鼓。

福丰钢铁是一个年产几十万吨的小企业，以生产钢坯为主。据该公司供销经理何国坚介绍，他们厂的钢坯现在供不应求，以前他们还跟小客户做生意，现在那些大户想买货，他们还得挑着卖。“1000吨以下的订单，我们基本不签，而且是‘一口价’。”

205国道不远是素有唐山三大民营企业之称的国丰钢铁、银丰钢铁和新丰钢铁。而沿途散落着十几个看不清名字的小厂。

一位钢厂员工告诉记者，因为市场需求量大，而上游产品却供应不足，现在各种钢材需求都非常紧俏。目前钢铁产品价格普遍比一年前大涨。以螺纹钢为例，它的最上游产品铁矿石原来是300多元／吨，现在已经涨到800～900元／吨；铁粉原来1000多元／吨，现在的价格在2080元／吨，钢坯价格原来1000多元／吨，现在涨到了3700～3800元／吨；等到由坯料加工成螺纹钢就已经涨到了4100元，而螺纹钢原来是2000多元／吨。

即便如此，仍然供不应求。由于市场涨价频繁，不易确定，多数采购厂家为保证货源供应，已经不对外报价。

价格暴涨下，利润滚滚而来。“在唐山投资，既使是一点文化也没有，也照样能发财。一个朋友就因为包了一个山头开铁矿，结果一下子‘发大了’。”一位当地人士告诉记者。

利润驱使下，唐山钢铁空前红火。据资料，20多年前唐山只有唐钢和零星的几家小厂，而至2002年以前，共有民营钢铁企业300来家。几乎是全民大炼钢。

民企赚钱的秘密

这些民营钢铁企业为何赚到大把钞票？对于外界这几乎是个谜。

有人告诉记者，民营企业之所以能发财靠偷水、偷电、偷税。但丰钢钢铁有限公司老板董祥柱告诉记者，现在唐山市政府对钢铁行业查得很紧，很少有企业敢这么做。

丰钢钢铁有限公司是唐山众多民营小企业的代表。它原属乡镇企业，去年国家淘汰小轧钢，就停下来了，乡里把这个厂转给了董先生。

董讲了他的赚钱经。厂子没有承包给他个人之前，生产规模只有25万吨／年，设备非常陈旧，用的是小轧机(横列式250轧机)。他接过这个厂后，为了能逃过国家设制的生死线30万吨／年，董先生又投了3000多万元，更新设备。买了一台纵列式550轧机，年产30万吨以上。

尽管钱花得有点心疼，但董认为还是很值。因为这套新设备上来后，成本降低了，“产量高了，用人少了”，原来一天100吨的产量得用150个人，现在达到700吨～800吨的产量，但人数并没变，而且由于劳动强度小，给工人的工资相对也就少了，原来是1000多块钱，现在只给800～900元就行了。原来轧一吨钢成本是60多元，现在轧一吨钢只用10块钱。

董说，做钢铁，控制成本很重要。钢铁成本构成包括原材料、水电、税、人员开支。“但是原材料和电我们基本没法控制。”董先生说，他没承包前，在小厂子买一些便宜钢坯，还能节省一点。但现在国家有严格的质量要求，进料基本是从唐钢等大厂进，价格没有商量余地。

用水上，丰钢为了节省成本基本上都是用循环水(从地下抽上一吨水反复使用)。用电这块也基本没有什么大的空隙可钻，“都是上边批下来的”。

员工工资这块是可控的。丰钢现有职工120人，即使现在比以前少给了300～400元，在其整个利润里仍然占到2%～3%。

负担最大的是税费，根据税法规定，钢铁企业要交17%的增值税。

尽管这样，除去200到300块钱的加工成本，最后一吨螺纹钢也能挣150元。如果按照现在的30万吨产能算，董先生说估计现在一年能挣2000万，而以前一年只能挣200万。

价格低、成本低是唐山民营企业抢占市场的一个共同特点。唐山市政府的一份资料显示，与国企相比，民企炼铁成本要低65～90元／吨，炼钢成本低60～150元／吨，成品低100～300元／吨。

赚钱的秘密还不仅是这些。

在董看来，民企的职工不像国企，不管干好干坏一待就是一辈子，“如果谁干不好，我可以立即辞退他”，而且一律是计件付薪。

此外，进坯料的时候董祥柱也丝毫不马虎，每次进坯料他都要亲自把关，而且绝不会出现大企业那种拿回扣的事。

在产品销售上，他的产品价格可视具体情况灵活浮动，而且能立即拍板，迅速出货。而大的企业基本都按价目表走，或由专门的定价委员会讨论定价，这样使他们“失去了抢占市场先机的宝贵时间”。

社会效益堪忧

“但是不能因为企业效益好就忽略它对社会效益的影响。”唐山市计委办公室主任薛渤勋说，事实上有很多小企业，环保意识差，污染严重，消耗能源高。

有资料显示，民营企业虽在总体成本控制上优于国企，但他们的能耗却比国企大得多，特别是那些小钢铁厂。

这个2001年部分钢铁企业各工序平均能耗表，来自河北省有关部门的一份统计。从此表可以看出各工序能源消耗指标上，民企与国企存在较大差距。有关人士分析，这主要是因为民企整体装备水平不如国企。

由于设备水平低，民企钢铁厂对水和铁矿石的消耗数量惊人。据了解，炼1吨钢，就需要6吨水和1.6吨铁矿石。如果年产钢1000万吨，就需要6000万吨水和1600万吨铁矿。

丰南区委书记侯志宇表示，河北当地已面临日益严重的资源短缺问题。

从记者调查情况看，唐山的钢铁企业基本上都是用地下水来加工。据河北省水利部门统计，到去年底，河北地下水开采量已从20世纪50年代的28亿立方米增加到173.21亿立方米，已占全省总用水量的74.5%。而城镇生活和工业用水的81.9%和农村用水的96.7%都是靠地下水供应。

如今，河北省地下水开发利用程度高居全国之首。仅20世纪90年代的超采量，累计已达到996亿立方米，“十五”期间，河北缺水量为110亿立方米。河北省水利厅的专家介绍说，河北即使维持目前的地下水开采水平，开采量不再增加，供水区的深、浅层水位仍会继续下降，已无多少地下水层可以再开采。

对铁矿石大规模开采，也使得素有中国“鲁尔区”之称，处于中国著名铁矿石带上的唐山，如今不得不依靠大量进口矿石维持生计。

据一位熟悉情况的郑先生介绍，现在河北铁矿石80%～90%都靠进口，2003年我国共进口铁矿石1.48亿吨，河北铁矿石缺口为8920万吨，占到全国进口铁矿石的2／3。

焦炭情况也不容乐观。2002年，河北生铁产量为2921万吨，焦炭缺口超过500万吨。焦炭价格也已从2003年初的600元／吨上涨到现在1200元／吨。

由于大量矿石来自海外，大多由国外海运公司承运，结果这样大的利润全部给了国外的矿石生产商、海运商。原来矿石的海运费是5美元／吨，现在已经到60美元(人民币400多元)，而矿石原来还不到400块钱。

“真正涨价的包袱甩给了中国的消费者。”钢材的下游行业基建、造船、家电、房地产等成本迅猛增加。如果房子涨价老百姓就能可买不起，房地产商就还不上贷款，会引发一系列问题。

唐山大炼钢铁这类现象显然已经引起国家的高度重视。2003年12月23日，国务院办公厅下发【2003】103号文(即《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制止钢铁、电解铝、水泥等行业盲目投资若干规定的通知》)，要求严厉遏制钢铁等行业的盲目投资。

整顿的困惑

这些政策让唐山民营钢铁厂感到压力。丰钢钢铁董先生说：“这样的厂子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，厂里原来生产的螺纹钢也全都用到建筑上，产品检验也合格，但现在就说你不合格硬要关。”

河北省冶金行业协会宋继军秘书长也有点困惑，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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